【碳權系列11】森林碳權VCS到底是真是假？ ——從VCS相關爭議看REDD+碳權所面臨的問題
上期我們講到，植樹吸收並儲存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從而形成森林碳匯；然而，濫伐和人類活動導致的森林退化，也會導致已儲存的森林碳匯重新釋放回大氣中，就像有人在森林的氣管上砍了一刀，迫使森林大量流失作為養分的二氧化碳。
因此近年來「減少因森林砍伐與森林退化造成的碳排放（Reduced Emissions from Deforestation and Forest Degradation, REDD）」，開始受到國際間廣泛重視。而REDD+——作為REDD的延伸——還納入森林永續管理及強化森林碳匯的籲求，在永續發展和減碳淨零的大背景下，REDD+更加受到人們的關注響應。同樣都有森林碳匯效益，相較於種樹造林的碳權，REDD+由於管理成本較低、核發量多，受企業與開發商親睞，成為市場新寵兒。
根據BloombergNEF，從2015年起，REDD+專案碳權供應量一路飆漲，佔據市場交易量的44%。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由於REDD+高度矚目，國際間開始有聲音質疑REDD+相關專案的減碳效益，甚至直指REDD+是浮濫碳權。
爭議風暴不斷升級
Verra管理的核證碳標準（Verified Carbon Standard, VCS），是全球碳市場佔有率最多的碳權標準。據世界銀行統計，截至2022年，全球碳市場中有35%是VCS核發的碳權。
而從2023年1月起，英國衛報連續發佈專題文章質疑VCS核發的 REDD+相關碳權是否存在減碳事實。隨時間經過，衛報用辭也愈加犀利──從剛開始的「90%的REDD+碳匯並沒有真正緩解氣候問題」，到後來直接宣稱「REDD+碳匯是具有誤導性且無效的機制」。 衛報先後援引劍橋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四篇學術論文或報告，聲稱在部分經過VCS認證的「避免無計畫毀林（Avoided unplanned deforestation, AUD）」專案中，有高估毀林情境的問題，這就會導致碳權過量發放。衛報同時指出VCS各類REDD+方法學不夠嚴謹。面對質疑，Verra也以新聞稿回應報導內容不可信，因為引用的報告並沒有同一比較的基準，並且對報告內容斷章取義，控訴衛報誤導閱聽大眾。
REDD＋何去何從？
在REDD+爭議浪潮徹底爆發後，Verra的執行長在2023年5月宣佈辭職，然而爭議的餘波仍然不止。英國衛報質疑VCS濫發碳權，其實追根究柢，並非Verra或VCS出大問題，而是REDD+的方法學尚在探索中。正如Verra曾經承認過，由於REDD+需要假設毀林或森林退化的情境，REDD+專案本身就會有無法避免的不確定性。為了確保碳權品質、避免可能的爭議，Verra早在2018年時便開始改善目前VCS方法學中存在的問題點，至今已經發佈兩項新方法學替代原有的REDD類型方法學。
降低碳權採購風險
隨著科學技術發展，可以預期REDD+的方法學會更加完善，相關疑慮也將會消弭。但因為先前的爭議，企業組織對於採購碳權仍有風險考量。
目前市場上有幾種方法來避免或減少相關風險。有部分企業選擇放棄使用碳權，將資源完全投入科學研究（如直接碳捕捉）等自發減碳領域。然而，也有企業選擇建立碳資產投資組合，同時使用科學研究、碳配額、再生能源憑證、碳權等多種減碳管道，同時也選擇來自於不同專案類型的碳權，以減輕對單一碳權的依賴。
此外，企業須在面對不同的需求目的，使用不同的工具，並優先從自身的減碳行為著手，例如從節能省電開始，逐步延伸至自願使用碳權以達成碳中和目標。我們應鼓勵自願性市場的碳權發展，推動企業投入減碳專案或行為，乃至於支持企業利用市場工具推動減碳，而非對自願性減碳付出時間/資金/計劃的企業品頭論足。
綜上所述，REDD+這類型的碳權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風險，不應否定REDD+碳權的價值，而應關注如何讓此類型的方法學與時俱進。一方面，VCS等國際碳權認證機構應更加謹慎地評估此類型專案的減碳效益，且定期根據外部研究和意見，改善包括REDD+在內的碳權方法學；相關企業也應當及時地關注調整內容，並提出相應的意見反饋。另一方面，企業需要對不同碳資產有一定的認識和評估，瞭解其中的風險和機遇，並明確自身的使用需求。建議企業採購時選擇高品質碳權，多元化碳資產組合，不盲目跟從，充分瞭解碳權項目的資訊。
參考資料：
- World Bank，Carbon Pricing Dashboard，https://carbonpricingdashboard.worldbank.org/carbon_crediting
- BloombergNEF，Long-term carbon offsets outlook 2023，https://www.bloomberg.com/professional/blog/long-term-carbon-offsets-outlook-2023/。
- Verra，Verra Launches New Era of Forest Protection with Transformative REDD Methodology，https://verra.org/verra-launches-new-era-of-forest-protection-with-transformative-redd-method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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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南極碳資產管理有限公司
圖片來源：unspla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