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老闆變氣候峰會主席，產油國脫碳做得到？一文看懂史上最衝突氣候大會人物盤算
今年COP28由阿布達比國家石油公司執行長賈柏的擔任主席，成功促成全球40%的石油業者簽署「石油和天然氣脫碳憲章」，其中包括沙烏地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和埃克森美孚。然而，該憲章也被批評未提及產量減少，且無約束力，僅規定2050年前實現運營脫碳。雖然其對抗甲烷排放的努力受到肯定，但觀察者指出監管必須加強。不同意見交織中，氣候行動的真正成果尚待觀察。
美國總統氣候特使約翰·凱瑞（John Kerry）說COP28是「一場實驗」：石油公司執行長破天荒首度擔任氣候大會主席。
利用這個機會，阿布達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執行長賈柏（Sultan Al Jaber）和主辦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要向世界證明，石油業者不是氣候敵人，而是解決氣候變遷的關鍵和夥伴。
「如果他辦不到，或如果石油和天然氣業者不肯真的挺身而出做點實事，那阿聯就會很難看，他也清楚這點。他們將不得不奮戰一番，而一旦他們行動，就有望成為前所未有的催化劑。」凱瑞告訴美國獨立調查媒體《攔截》（Intercept）。
他，到底會遺臭萬年，還是名流千古？
大會第三天，他交卷了。
促成化石燃料業者承諾減碳，涵蓋全球4成產量
在他的奔走下，50家石油業者簽署了「石油和天然氣脫碳憲章」（Oil and Gas Decarbonization Charter），提出三大承諾：
- 2030年之前甲烷近零排放和汰除例行的天然氣燃除（routine flaring）
- 2050年運營脫碳
同日宣佈的，還有他與美、歐盟聯手，促成118國同意2030年再生能源成長兩倍，逐步減少「未減排」的煤電，停止新煤電廠融資。
這50家石油業者，占全球石油和天然氣產量的40%，其中包括了全球兩大石油龍頭沙烏地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 （Aramco）和埃克森美孚 （ExxonMobil）。賈柏說，有31家都是首次承諾甲烷淨零排放。
初次參加COP的埃克森美孚執行長達倫・伍茲（Darren Woods）笑容滿面地告訴記者：「好消息是，在COP28，人們想把所有成員聚在一起，努力解決這個棘手、挑戰的問題。」
埃克森美孚剛在十月中砸了595 億美元收購頁岩油公司先鋒自然資源（Pioneer Natural Resources），重金押注化石燃料。「我們正在加碼組織和產能」，「當世界在轉型和找尋排放較低的廉價能源時，我相信石油和天然氣還會持續存在……它會存在很久。」伍茲之前受訪時說。
賈柏交出的這份成績單很爭議。
承諾脫碳 卻不提減產
憲章中隻字未提減產，2050年淨零僅涵蓋了運營，也就是製造過程的碳排（範疇一和二），完全排除了石化業最大的碳排來源：95%都來自於「燃燒」（範疇三）。
「該承諾未涵蓋他們賣的一滴油……石油公司不計入賣出的化石燃料的排放，就像煙商聲稱香煙出廠後，產生的影響他們一概不負責。」世界資源研究所全球氣候計畫主任梅蘭妮・羅賓遜（Melanie Robinson）公開批評。
此外，這些目標並不具有任何約束力，亦無設定短中期目標以行監督，只要在2050年的死線前達成運營脫碳就好，至於業者中間有無增產，並不重要。
「這份憲章即是明證，石油業者的自願性承諾永遠無法達到解決氣候危機所需的雄心。除非政府制定政策，讓我們的經濟能夠快速、公正地擺脫對化石燃料的依賴，否則我們的氣候目標將永無實現之日。」羅賓遜說。
超過三百個全球氣候組織發表公開信，強烈譴責石油業者的憲章，並強烈要求 COP28 主席——憲章的幕後推手——放棄該倡議，把力氣花在推動強制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的法定協議上。
「我們沒時間浪費在更多的承諾和名稱花俏的倡議上，」氣候倡議團體350.org 全球行動副總監坎辛·萊利姆·伊爾加茲（Cansin Leylim Ilgaz）說，「我們需要快速、公平和公正地淘汰化石燃料，而不是仰賴危險的消遣。」
賈柏說，這個憲章是「重要的第一步」，「我知道他們和其他企業可以，並且必須做得更多。」
至於，甲烷承諾是順水推舟。
打蛇隨棍上的甲烷減排承諾 誰來監督？
「令人鼓舞的是，一些國有石油公司首次設定了甲烷減排目標。但大多數全球石油和天然氣公司都已經提出了減少甲烷排放的嚴格要求。」羅賓遜解釋。
COP26上已經做出《全球甲烷承諾》，兩年來，簽署國數量成長150%，迄今有150個國家承諾2030年減排30%。
甲烷是一種生命短暫但威力無窮的超強溫室氣體，若以20年為期，甲烷的溫室效應是二氧化碳的80倍以上。因此儘管只佔全球排放量的四分之一，全球暖化它有三成苦勞。國際能源署統計，2022 年全球化石燃料生產時排放了近1.35 億噸甲烷，約佔人類產生的甲烷總量的四成。（延伸閱讀：不只牛羊放屁！研究指「這些」人類活動也會增加甲烷排放）
這種氣體的可怕，石油業早就知道。1990年代，英國石油就開始限制甲烷排放，但因為無利可圖，很少同業跟進。《全球甲烷承諾》發出了一個訊號，許多國家管制在即，石油業者提前宣佈從善如流算是順水推舟，還能做一波公關。無獨有偶，美國環境部同一天在COP28上公佈最新規定，將打擊美國石油和天然氣產業的甲烷排放。
除了監管收緊，《彭博》分析，石油業者競相宣佈甲烷承諾還有兩個原因：一、簡單又便宜就能展現他們正在採取氣候行動，；二、有利可圖，可降低產品碳強度，宣稱自家產品碳排較低，迎合市場當前對低碳燃料的需求。
但整個甲烷承諾的亮點在於：監督關卡。「我們必須確保每個人都負責，」賈柏說。
在彭博慈善基金會的資助下，國際能源署、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環境保護基金、國際甲烷排放觀測站及馬紹爾群島研究所將扮演守門人，透過衛星監測石油業者的甲烷排放。
「如果這些承諾兌現，那麼我們有望在未來十年內降溫……大於之前COP上同意的任何事，大於我三十多年來整個職業生涯中所見的任何事。」環境保護基金會主席弗雷德·克虜伯 （Fred Krupp）告訴《華盛頓郵報》。根據聯合國環境發展署的估計，快速減排甲烷可避免本世紀中全球氣溫上升 0.1°C，這比立即禁止全球所有汽車和卡車上路所所減的碳還多。
「過去有許多COP上的承諾從未兌現，我們認為必須建立一個強有力的問責制度。」克虜伯說。
＊本文獲商周ESG授權轉載，原文為：〈石油老闆變氣候峰會主席，產油國脫碳做得到？一文看懂史上最衝突氣候大會人物盤算〉
